2008年03月03日中国作家网讯:著名作家二月河在论及自己的创作30年与改革开放30年的关系时表示,凌解放之所以能成为二月河,正是源于改革开放,思想解放。二月河不由感慨:“时间如梭,恍然已迎来改革开放30周年。回顾过去,我是什么?多少次想过这个问题了。因有了几本书这样一个‘存在’,无论社会还是自己,都无法摘掉我的‘作家帽子’。但我自己是知道的,改革开放30年,对我30年创作之路的影响是巨大的,深远的。”
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,是年30多岁的凌解放从部队转业,回到家乡南阳市委宣传部工作,开始走上文学创作道路。二者虽是巧合,还是有挺大关系的。现在看过去,凌解放做出这个选择是受到了深刻的社会环境影响。当时正值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前夕,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和改革开放的呼声已经在神州大地回响,并且走进了人们的生活,万木逢春,欣欣向荣,凌解放也嗅到了朦胧的改革开放的气息,也想有所作为。他最初并没有想过要当作家,更没有想到能够成大家,其时他主要是产生了一种躁动的情绪,感觉自己已经读了不少书,应该对社会发挥一些作用了,因为在部队他一直有苦读喜写的兴趣,所以更希望到地方上把自己在部队多年“吞进肚”的书梳理一下,寻觅新的写作突破。正是在当时思想大解放的萌动下,凌解放的胆量也大起来了,开始迈向了文学创作道路。
凌解放先是研究《红楼梦》,写了《史湘云是“禄蠹”吗?》等系列自认为有独到见解的论文,一篇篇发出却泥牛入海无消息,年轻气盛的凌解放就写了一篇“声讨信”,言“红学是人民的,不是你们几个红学家的。我费大精力才写了这些稿子,若编辑看后认为我不是这方面的料,就请指明,我不再搞此研究了。”云云,没想到此信竟然引起著名红学家冯其庸先生的重视,旋即回信凌解放,言其所撰论文“想象丰富,用笔细腻,是小说笔法”,“可以浮一大白,用汉书下酒”,愿“早日相见,以慰渴想”。并把《史湘云是“禄蠹”吗?》这篇论文刊登在《红楼梦学刊》上,吸收他为全国红学会会员和河南红学会理事,还邀请他参加了1982年10月在上海召开的全国《红楼梦》学术研讨会。
就是在那次会议上,一些学者由《红楼梦》谈到曹雪芹,由曹雪芹谈到其祖父曹寅,由曹寅谈到康熙皇帝。座中有人感叹,康熙除鳌拜,平三藩,解决了新疆、台湾问题,融合满汉文化,促进民族一统,如此文治武功雄才大略的杰出政治家,居然至今还没有一部像样的写他的文学作品问世,真是奇哉怪也!这时,一旁默不作声聆听的凌解放,愣头青似地大胆冒话:“我来写!”所有人都为之注目,但一笑了之。他们或许认为,这个面孔陌生、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,只是妄言狂语,一时兴起而已。
凌解放可不是说大话吹牛皮,一诺千金,说了就要做。此由成了他创作长篇历史小说的爆发点和起始点。凭着长期的积累和顽强的毅力,遵循历史小说“大事不虚,小事不拘”和“不求真有,但求会有”的原则投入创作。为了搜集有关素材,他常整天泡在图书馆里查找资料,几次被锁到馆中。他经常到旧地摊、废品站、书店仓库寻寻觅觅,一旦发现有关清代资料,不管正史野史、戏本小说、日记档案、经商理财、俚语方言、风俗故事等,统统收集到手,能买就买,能抄就抄,能复印就复印。他的古文底子很好,大量涉猎古籍孤本、清人笔记、古庙碑帖等,掌握了清代的民情风俗。凌解放对自己形象思维方面有一定自信,按自己对历史、艺术的双重认识和理解,尽可能写好,他相信读者会给以青睐。创作生活是非常艰苦的,他的卓苦笔耕在文坛“那是相当有名”。他至今习惯手写,数百万字全是一笔一划秃笔写就。没钱买空调电扇,他就在桌子下放个水桶,两条腿放进去,既清凉驱暑又可防止蚊虫叮咬。冬天冷得受不了,就狠劲搓搓手,或把开水倒在毛巾上,捂住手暖一暖。夜里写到凌晨两三点钟,实在瞌睡,就猛抽几口烟,然后用火红的烟头照着手腕“吱吱”烫去,烫得一串激灵,以驱赶疲惫,清醒头脑,接着继续伏案写作。他的手腕上,至今仍留下斑斑烟炙伤痕。二月河“烟炙腕”“拼命创落霞”的故事,至今盛传不衰,于是有某青年作家说“宁死不当二月河”。
当时写完《康熙大帝》时,二月河过度疲劳,落发成了“鬼剃头”,女儿摸着他的头说,这一块像尼加拉瓜,这一块像苏门达拉,这一块像琉球群岛……二月河以1年1卷30多万字的速度投入创作,硬是把清朝康、雍、乾盛世130余年间既空前辉煌又行将没落的历史晚霞画卷,活色生香呈现在了世人面前。
《康熙大帝》第一卷草稿出来的时候,编辑要求二月河一定要把康熙的阴险、毒辣、残忍写出来。为什么这样要求?因为其时在思想还没有足够解放的人意识中,这样写在政治上不会出错。按照传统观念,康熙是个皇帝,是封建君主,是地主阶级的总代言人,要持批判态度,根本不允许作为一个正面人物来描写,至于颂扬啊什么的更不用说了。但是二月河的思想比较解放,坚持了自己的创作理念,二月河说,“我写康熙大帝,就要把这个‘大’字写足。”书出版后,争议很大,就是现在打开网页,还能看到有批判的。如果没有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、没有十一届三中全会,没有改革开放,二月河肯定绝对不敢、更不可能这样来写。他曾经说过,康熙大帝的“大”是在改革开放之后才能理解的一种思维,是思想解放以后才能被得以认可的创作理念。什么样的理念?凡是在中国历史上对于国家统一、民族团结有贡献的,凡是在中国历史上对于提高当时的生产力、提高当时的人民生活水平有贡献的,凡是历史上在科技、文化、教育等领域里作出过贡献的,就给予歌颂,不问出身,不管是皇帝也好,是平民也好,是太监也好,他们在自己的领域作出过贡献,就要把他们当做正面人物来写。康熙三次亲征准噶尔,六次南巡,解决了台湾问题,解决了新疆问题,勘定中国现在的版图基础,叫《皇舆全览图》。他组织人员修书,我们现在还用《康熙字典》。康熙本人是数学家、诗词学家、书法家、医学家,而且懂外语,还搞过水稻试验田,将双季稻在全国推广,缓解了老百姓的温饱问题。可以说康熙为中国历史作出过大贡献。二月河写康熙、雍正、乾隆的三本书,贯穿了这几条基本创作理念,这种理念在改革开放之前是不大可能形成的。改革开放、解放思想的号角吹响,一条冰封多年的大河解冻开了,使凌解放敢于坚持这样的创作理念了。我们迎来文学艺术的春天,迎来思想解放的春天,迎来社会发展的春天,恰如二月黄河解冻,冰凌消融,浩浩荡荡,奔腾不息,一泻千里,直奔大海,好不壮观。于是,“二月河”也应运而生!
二月河在作品中塑造崭新雍正形象,更是破除思想禁锢的结果。过去在人们的心目中,雍正的“社会形象”令人不敢恭维:此人阴狠冷峻,睚眦必报,暴虐杀戮,抄家抄得文武大臣人人自危,逼死他的生身母亲,兄弟们也杀的杀黜的黜……二月河耐心细致地搜集阅读了《清史稿》、清人笔记和故宫档案史料等大量历史文献,发现雍正13年时间留下一千多万言政务批语、谕旨等,如此勤政千年罕见。再看其政绩,康熙晚年库银七百万两,13年间骤增到五千多万两,这是“振数百年之颓风”、刷新吏治的功效。整治贪官污吏赃银入库,不但给乾隆的“十全武功”、“极盛之世”垫下了家底子,也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吏治环境。雍正确实是整人了,“文字狱”整平民也整官吏,“摊丁入亩”整地主,“官绅一体当差”整了特权读书人,“火耗归公”整遍天下贪官污吏……结果,二月河经过缜密思索,得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结论:雍正是个封建社会中少有的勤、正、善、公,体恤为民的好皇帝,令人心仪敬佩,他就由此入手,大胆创作。后来,一些文学评论家对《雍正皇帝》给予了很高的评价:“《雍正皇帝》可以说是自《红楼梦》以来,最具思想与艺术光彩、最具可读性同时也最为耐读的中国长篇历史小说,称之为,50年不遇甚至百年不遇的佳作并不夸张。”(丁临一)“《雍正皇帝》不是一般地描写历史,而是写出了历史的复杂性与深刻性,这一切又不是枯燥无味地表现出来,而是寓于情节的生动性和丰富性中,大的意味与小的情趣交织融合,由抓人而达到启人……在历史小说里最具艺术品位。”(蔡葵)“《雍正皇帝》在追求小说的中国气派和中国作风上,实现了接续传统又发展传统,这使它的成功远远超出了作品本身的意义。”(白烨)……“这是评论家一家之言,二月河要是也这么认为,你就拿着温度计来找二月河,二月河肯定是发高烧说昏话了。之所以冒大不韪引用这么一句话,是为证明我思想解放,敢于想人不敢想、做人不敢做,努力追求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,敢于客观恢复和再现雍正历史形象的结果。”二月河先生笑说。
可以说,改革开放30年影响深远,影响一个时代,影响到所有人,二月河作为作家是其中一个。改革开放对他的创作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。仅列一条,创作环境空前宽松,就让他享用不尽。不会因说一句话、写一篇文就有人揪你的尾巴,烧你的作品,查你的源远,扣你的帽子,打你的棍子,人们可以更多地开拓自己的创作思路,有了更宽阔的创作领域,可以更多更好地创作符合自己心愿的作品,提供给社会。改革开放以来,中外文化才真正实现大交流和大融合,二月河的作品才能走出大陆,到台港澳出版;走出国门,到美、日、韩、加拿大、新加坡、马来西亚等地出版、获奖,二月河才名声雀起,声誉日隆,以至被人称为“凡有井水处,必读二月河”。盛世必然有旺盛的文化大发展大繁荣,一个国家的强盛,定然离不开文化的支撑;一个民族的复兴,必然伴随着文化的繁荣。唐代文化的繁荣其实就是五胡十六国南北文化的交融促成的。现在我们不仅是民族文化的交融,而且还有中外文化交流,是更广泛的交融,必然会形成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。这是改革开放的产物,是思想解放的果实。二月河的成才成功,也求证了这一条道理。
二月河先生获奖不少,曾被海外读者评为“最受欢迎的华人作家”,他先后成为两届全国人大代表,十五大、十六大、十七大三次当选为党代表,对任何人说,都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。但是二月河认为:“第一,南阳人喜欢我,起码是不讨厌我;二,证明我的作品和我自己处世为人,起码说在社会主体唯善唯德方面,人们是认可的;三,我的创作事业还基本上不处于失败阶段。做事上遗憾不大,做人也不失败。但我总结人生,深刻明白:二月河只有在改革开放后才能‘横空出世’,凌解放能成为二月河,正源于改革开放、思想解放。我始终坚信这一点,并感谢、享受着改革开放的成果。”二月河还真诚地希望:“生活在这个美好时代里,祈盼文学界同仁们以应有的人文关怀,人文思索,多出优秀作品,弘扬高尚精神,以不辜负于改革开放,不辜负于当今盛世。作为一位党员作家,我也希望能更进一步尽到自己的社会责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