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2月26日至27日,中国民间文化艺术家协会在北京发起了一个名为“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”的倡议,这一活动的目的是“全面抢救和保护民间文化遗产,弘扬中华文明,更好地了解与掌握文化国情,为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、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、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服务”。中国民协主席团会议决定:他们以及各省、自治区、直辖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将用10年时间完成全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性普查、抢救性搜集整理和抢救性编纂出版工作。这是我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对民间文化进行抢救、普查和整理,也是中国人民进行文化寻根、了解中华民族灿烂悠久的民间文化的一项巨大工程。
在这一恢弘背景下,江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也开始了行动。国庆期间,我省第二届民间工艺美术精品展将在江西艺术展览中心举行,同时,我省首批民间工艺美术大师、工艺美术家将顺时产生。近日,记者对这一大众相对陌生的领域进行了一番了解。
赣地“民艺”藏龙卧虎
据省民间艺术家协会主席汪秀珍介绍,尽管江西的民间艺术活动开展得并不多,但江西的民间艺人其实一直在默默耕耘,有的刻苦钻研了几十年,在实践中练就了一身技艺,说其中有许多高人毫不为过。
在“民协”办公室,记者看到了不少由我省民间艺术家们自荐参展的各种艺术作品:有变化万千的剪纸;有形态各异的石艺;有栩栩如生的树雕;还有做工精美的陶瓷、铜艺、编织……更令人叫绝的是,其中不乏一些凝聚了作者巨大劳动和独创精神的书画佳作。可以说,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每一件作品后面都有一个特立独行的民间艺人。
瓷都景德镇自古以来就有众多民间工艺美术大师,但能将陶艺与剪纸融合在一起的人并不多。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邬书远先生从事民间艺术创作20多年,他的剪纸作品继承了民间艺术的传统,又不拘泥于民间艺术的章法,给人以似曾相识、又倍觉新颖独特之感,有人评价说,邬书远的剪纸作品“开创了江南民间剪纸艺术文人化的先河”。但他为了丰富瓷艺,最终把视野落到了自己所在的瓷都。他将剪纸与陶瓷纹饰有机结合,让人可以在瓷瓶上欣赏到剪纸艺术。他的《瓷娃闹春》、《呼啸山林》瓷挂盘、《喜》字坛以及《影青、紫金花釉系列脸谱》等作品在全国各大中城市的应用剪纸展览上引起很大反响,并受到了行家的高度评价。
今年已经76岁高龄的火石老先生,是宁都县人,他一生从事美术工作,其书法融草书、甲骨、金文为一体,自创流派,他的作品被人争相收藏,是我国为数不多的国家级“民间工艺美术家”。
南昌市朝阳洲团结路上,住着一位普普通通的退休干部周连弟,他早年当过教师,后供职于江西木材厂。别看他貌不惊人,可他的树雕却堪称一绝。1997年9月,周连弟应邀参加中国根雕艺术博览会,其作品《雄》从众多的参展作品中脱颖而出,获得了金奖。省民协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,他们在周连弟家中看到,许多根雕作品被主人精心摆放在了房间和客厅中,一尊尊惟妙惟肖,让人爱不释手。
一缕美誉远近的“清风”
说江西的民间艺术,我们不能不提一所学校———樟树市清江中学。该校近20年来在培养学生剪纸兴趣方面做了许多工作,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。学校专设相关教师,在课堂内外开展剪纸教学。可以说,从清江中学出来的每一位学生,没有不会剪纸的。翻开清江中学的剪纸历史,你不得不对这样一所有此辉煌业绩的普通中学刮目相看。
1986年,该校学生熊武军以一纸《凤凰展翅》,夺得了当年全省少年美展二等奖,此作品后被《教学辅导》录用刊登。学校从此看到契机,开始在学校大力推行剪纸兴趣教学。1992年,学生李寅的作品《龙舟》在一次大型展览中被外商以1000元价格买走,中央电视台为此专门播发了一条消息。1994年,学生孙文红剪纸作品《秋菊寿带》被英国来华友人收购,复制品1997年赴台湾进行海峡两岸交流……该校学生剪纸作品被《宜春日报》、《教学辅导》、《初中生之友》等报刊录用的数以百计;在国家教委主办的“全国校办企业作品展”、中国民协主办的“中国民间工艺大展”、中央教科所主办的“全国美育科研会展览”以及中日民间团体组织的活动中,清江中学学生参展的作品均受到好评。
令人惊奇的是,清江中学学生剪纸在樟树市竟然是一枝独秀,它的繁荣让人无法不对其油然而生一种敬意。该校美术教师丁民良1997年因此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,2000年,他又被评为全省教育系统劳模。
清江中学的剪纸学风可谓吹遍中国民俗界,中央教科所为此把该校列为美育教育基地,教科所专家白天佑盛赞清江中学“处处充满了美感”。
多数民间艺人生活困窘
民间文化大多是经口耳相传继承下来的,由于知道的人不多,人们对其缺乏了解,民间艺人因此而地位低下。虽然现在从事民间艺术的人大多并不以此谋生,但要潜心研究技艺,搞好创作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省民协副秘书长李黎虹说,由于目前我省民间艺术创作仍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,作品推向市场的不多,所以民间艺人依靠艺术作品获得经济效益的可谓微乎其微。很多人是靠着对艺术的一腔热情在坚持创作,实际上大多数人的生活是非常困窘的。
李副秘书长说,东乡县有个酷爱微雕的老人。去年,他借钱自费把自己的微雕作品送到了北京,当时他找到人民大会堂希望送给对方收藏,遭到婉拒后,他想到了毛主席纪念堂,但是,此时他身上的钱已所剩不多,为了尽快回家,他上了一辆的士,司机问他到哪里,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对方,这位普通的北京的士司机获知老人的意图后,把他送到了毛主席纪念堂并拒绝收取车资。
几天前,省民协办公室来了一位名叫戴孟班的老人,她已年过古稀,目前老伴正生病住院,家里还有一个残疾的小孩。经济上也很是拮据,但她形态各异的蝴蝶剪纸却堪称一绝。她对省民协的领导说,剪纸现在是她的精神支柱,如果没有了这一爱好,她的生活会更苦更累。
汪秀珍主席一针见血地指出,创作与市场严重脱节是江西民间艺术发展最大的症结。现在真的到了改革的时候了。
民间文化遗产亟待抢救
毫无疑问,民间文化中蕴藏巨大的文化资源,民间文化遗产是一个民族精神情感的重要载体,是民俗风情的结晶。民间文化遗产不同于经史子集、宗教精华、文物精粹等中国文化的极至和阳春白雪,它存在于大片的民居和人们生活起居中,它们是中国文化的源头、根基,是原生态的文化。它有时是有形的,如民居、雕塑、器皿;有时又是无形的,如口承文学、交际礼节、节日庆典等。不夸张地说,江西民间文化如瓷艺、剪纸、根雕等完全可以印证出赣文化的兴衰。时至今日,由于一个个老艺人的逐渐逝去以及商业发展的需要,民间文化遗产正面临着一场灾难。
南昌市著名的步行街———胜利路南端,亦即翠花街街口,曾有一幢古式建筑,其临中山路的一边有一堵高几十米、颇有欧式风情、造型别致的屏墙,它是当年洗马池一带繁华的见证者。但它在两年前的某一天因为建设的需要,被人推倒了。多少老南昌人为此怅然若失!
赣州市赣县有一个刘姓老人,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,只读了几年书。但他的灯彩艺术造诣却十分了得,1995年他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授予了“民间工艺美术家”称号。1996年他携作品《国泰民安灯》到浙江参加中国民间艺术展览会,一举夺得了大会金奖。但灯彩当不了饭吃,他的儿子现在就不愿跟着他搞灯彩了,因为这种东西不能赚钱。
民间艺术家周连弟告诉记者,客观地说,我省的民间艺术作品从全国范围内来看,水平并不低,资源并不差。近年来加入这一队伍、关注这一领域的人也越来越多,但基本上仍处于一种自生自灭的状态,缺乏协调和交流,很多人弄了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什么名堂,就可能放弃了。比如民间年画、民间皮影和民间傣戏,现在在赣地就已经难觅其踪了。周先生说,要解决好这一问题,首先离不开各方的重视和关心,大家要对民间艺术的钻研者给予理解;其次,民间艺术的爱好者们也要解放思想,积极与外界取得联系,争取让自己的作品走向市场取得经济效益,不能让艺术成为自己的负担;另外,全省各地在拆旧建新的工作中,应尽量注意对老城民居和附着其中的民间文化精华予以保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