弹指一“挥”间 ———宁波籍指挥家俞峰回家散记
宁波日报
2006-04-25
顾玮,柯以, 傅红兵

关于俞峰
    指挥家俞峰1964年生于宁波鄞州横街镇凤岔村。1985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,师从徐新教授。因成绩优异,本科提前一年毕业并被保送研究生,导师是郑小瑛教授。1991年获硕士学位,留院指挥系任教,28岁被破格提升为副教授。自1990起俞峰被聘为该院中国青年交响乐团常任指挥。1994年赴德国深造,师从著名指挥家HansDieterBaum教授,1996年以优秀的成绩,获得柏林音乐学院最高指挥艺术家文凭。1996年起担任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主任工作。
    1991年俞峰在全国青年指挥家选拔赛中,荣获第一名,同年12月获得在葡萄牙举办的国际青年指挥家比赛第一名,成为首位在国际比赛中夺魁的中国公派指挥选手,当时他就被舆论界称为“中国的大师”、“东方的胜利”。1992年获国家教委霍英东教育基金会、全国高校青年教师一等奖。1993年获北京市高校优秀骨干教师称号,1994年获德国DAAD访问学者奖学金,1996年获国务院颁发的政府专家特殊津贴。
    1992年俞峰成功地指挥意大利那波里乐团参加欧洲现代音乐节,同年应邀指挥葡萄牙交响乐团进行了历时两个多月的巡回演出,赢得了很高赞誉。1993年应邀赴加拿大温哥华进行学术交流访问。俞峰在德作访问学者期间,多次应邀指挥了柏林交响乐团、普鲁士爱乐乐团、德意志电影乐团、柏林音乐学院、柏林艺术大学等乐团的交响音乐会。
俞峰现任深圳交响乐团艺术总监、中央歌剧院音乐总监、中央音乐学院教授、院长助理、指挥系主任等职。
  【一顿简单的晚餐】
    红烧鸡翅、炒海带丝、肉饼蒸蛋、炒包心菜,外加满满一盒米饭。
    4月18日1830许,俞峰在鄞州文化艺术中心的休息室里,斜靠着沙发,大口大口匆匆扒完了回乡演出前的这一顿晚餐。据说,吃快餐是俞峰和交响乐团方主动提出的,其他200多名乐团成员也都是在剧院走廊、休息区,或坐或站解决了肚子问题,为的是节约时间更好地安排晚上的正式演出。
    经过一个下午的紧张彩排,俞峰的条纹衬衣早被汗水打湿粘住了后背,额头的几缕头发也开始不伏贴了,俞峰时不时地把它们捋回去。俞峰的母亲这时也赶了过来,站在儿子身边,做妈妈的这里瞅瞅那里看看,生怕儿子忘了照顾好自己:“饱了?再多吃一点,我就是来监督你吃饭的。”看得出来,满头白发的俞妈妈正在心疼儿子,埋怨他这一天早饭和午饭都没顾上吃。
    5分钟后,俞峰起身去后台作换装等准备工作。
   【一些甜蜜的埋怨】
    大概每个母亲内心都有一块柔软的“特区”,专为孩子准备的。几十年前的事,俞妈妈记得清清楚楚:“那时隔壁邻居去参军,送给俞峰一把胡琴,他爸爸会拉简单的几个调,就开始教他……他爸爸自己装配了一个无线电,俞峰就天天听,天天跟着它练。”
    “俞峰啊,这个曲子今天一定要背会哦,否则没饭吃了。”类似的严苛的唠叨,俞妈妈当年可没少说。
    而俞峰自己早就明白父母让他“好好学”的良苦用心。俞妈妈记得,有一次,俞峰从市区新河头航船埠头准备回家,10时半,广播里音乐节目响起,俞峰听着听着浑然忘了周边的一切。结果汽船没有赶上,只好一个人徒步走回横街凤岙村。
    弟弟俞斌特别佩服哥哥的敬业精神,但俞峰有时还真不好让人接受:“他居然吃饭时会睡着!”那还是俞峰在北京上学时候的事了,俞斌和朋友去看他,一起吃饭,没想到,席间俞峰不管不顾打起了瞌睡。原来他一整夜都在背谱。也许正是凭借这样的刻苦,俞峰提前一年完成了本科课程,接着又提前一年完成了研究生课程。
    儿子成名后,俞妈妈曾经劝他:“别人搞指挥,哪有你这么苦的?”
    他对母亲说:“姆妈,你知道嘛,别人练10天,我起码要练1个月啊。”因为俞峰最初是从民乐中的二胡起步的,而别人多是从学钢琴开始的。弦乐器不同于键盘乐器每一个音都是确定的,所以他听音要付出比别人加倍的努力。
    “俞峰每天都要忙到凌晨二三点,我总是担心他身体吃不消。”唠叨归唠叨,母亲当然了解并理解自己的儿子,“厚厚的一部总谱,大提琴、小提琴,所有乐器都在总谱里,他真的是一目十行地看过去,我都呆掉了。”让妈妈自豪的是,俞峰上世纪90年代第一次回宁波演出,居然连出租车司机都知道俞峰的名字。
   【一个难得的口碑】
    “俞峰绝对称得上中国音乐界德艺双馨的代表!”这是深圳交响乐团的团长陈川松对艺术总监俞峰的评价。“深交”实行的是双轨制,也就是说团长和艺术总监都是第一负责人,团长管理行政,艺术总监负责业务,两人关系可谓亲密无间。之前,深圳交响乐团在国内并不起眼,但短短4年,俞峰使其跻身全国一流的交响乐团之列。
    “我和俞峰认识六七年了,从2002年开始共事。俞峰太厚道了,对他根本不用设防。”陈团长有一个比喻,他认为俞峰就像金庸笔下的郭靖,表面木讷,内心非常明白,“他就像郭靖一样,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代大侠(师)的。”
    俞峰既是一支乐队一首曲子的驾驭者,也是自己人生航程的掌舵者。刻苦、执着、自信是他成为成功领航者的前提。俞峰的努力和勤奋,深圳交响乐团的同事们深有体会,很多人干脆叫他“工作狂”。团长陈川松笑着说:“他是那种一点瑕疵都不肯放过的人。平时的排练中,乐手们经常会用一种企盼的目光看着我,最希望我在旁边说上一句‘俞峰,时间到了。’”
    陈川松说:“我经常对团员说,既要拼命工作,也要好好生活。但总监例外。”
    是的,俞峰是个例外,他自己也承认是一个完美主义者。
   【一个指挥大师的背影】
    指挥家背后都有眼。
    指挥家一站上指挥台,在演出的大部分时间都将背影留给了观众。乐手们乃至于所有的观众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手势上。此时他操纵着至高无上的“音乐大军”:一个现代交响乐团。
    4月18日,站在家乡的土地上,“横街之夜”让俞峰淋漓动情。每一曲终了,俞峰回过头来,向观众致以他招牌式的谦和的微笑。笑的时候,眉梢和眼角都会弯成月牙。音乐会结束的时候,观众用热烈的掌声来欢迎指挥返场。这一晚,俞峰选择用《梁祝》和《紫竹调》向“家”致意。
    一个指挥有一个指挥的风格,而俞峰显然属于豪放与婉约兼收型。他时而躬身作蜻蜓点水状,时而跨步作排山倒海势,每一个细小的音符,都牵着那根小小的指挥棒,一触即发,引领他千变万化的情感投入。
    有人说:“指挥棒也是一种乐器。”听音乐,就可以知道指挥的性情修养。
    与台上的刚柔相济相呼应,台下的俞峰有时会直率地告诉记者,“我是个封闭的人,不太敢袒露内心。”有时又异峰突起,大胆放言说:“不管什么时候,我脑子里都想着‘伟大’两个字,不管在什么地方,我都是伟大的。”这就是俞峰式的表达。
    俞峰喜欢抽烈一点的外烟,但他更爱喝家乡的绿茶,天天离不了,所有的茶叶都是家里给他带去的。绿茶的柔婉和外烟的刚烈又是一对奇怪的矛盾。
    俞峰不喜欢应酬,推杯换盏会让他头痛。不过,他喜欢家乡的小吃。20多年来的老朋友、一直在宁波从事小提琴教育的王百红记得一件小事:“大概六七年前吧,正月里,他回宁波,拉着我到处找馄饨、包子吃。”
    实际上,俞峰目前兼有指挥、教授、音乐总监等多重身份,还多次应邀赴美国、日本、澳大利亚等地举办指挥大师班和教学音乐会。他创造了一项纪录,过去,都是中国人学习国外的指挥艺术,到俞峰这儿,欧美学生反过来向中国人学习指挥艺术。
    去年,很多媒体报道了“中央歌剧院聘著名指挥家俞峰担任音乐总监”的消息。俞峰说:“为此我曾经考虑了好几个月,最后还是决定去做这件事。”他走马上任之初,曾有过一些并非豪言壮语的言谈:“作为一个国家剧院需要有一个艺术发展的规划,而我也需要在这方面有一个发展空间。我不想说什么目标,只想做点事,和剧院的艺术家一起推动这个事业的发展。”
    很多时候,俞峰都在各地飞来飞去。熟悉他的朋友说,每年,他必定会抽空去一个没有到过的国家,对他来说,那就是最好的放松了。
    【一辈子的眷恋】
    俞峰有一个侄子叫余潞,长得与他这个大伯很像,人称“小俞峰”,奇怪的是二人连志向都相同。余潞的指挥才能在3岁时就已显露,父亲俞斌专门为他拍了录像。俞峰第一次看这些录像的时候,几乎惊呆了。之后,即便工作再忙,俞峰也会经常打电话给侄子一些指导。两年前,追随伯父的脚步,余潞也迈入了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的大门,这一年,指挥系只招了他一个。俞峰满意地说:“侄子是好样的。”
    鸡年除夕那天,俞峰刚刚结束了澳门的演出,他打电话给母亲说:“实在没空了,今年可能没法回宁波过年。”到了正月初一的上午,俞峰还是忍不住了。于是,他给生产汽车导航仪的厂商打电话定购GPS,然后,一家三口坐上奥迪A6向宁波出发,GPS上输入的目的地是“宁波宋诏桥”。“初二下午过余姚的时候,我给姆妈打电话,骗她说我们在北京逛庙会。下午5点半左右,我们到了家门口。我先让儿子上去敲门,哈哈哈哈,姆妈实在太吃惊了……”俞峰事后说:“在北京过年真不像过年,一定要回宁波才行。”
    用俞峰的话说,今年的“横街之春”交响音乐会是在一系列巡回演出的间隙“拐”回家乡的。4月17日晚在上海的一场大型演出一结束,3个乐团的200多号人就连夜往宁波赶,4月18日凌晨二三时抵甬,虽然很累,俞峰还是悄悄离开酒店又回了家。
    指挥大师卡拉扬当年曾经说过:“要想成为一名指挥,需要10年工夫;而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,还需要一个10年。”这是大师卡拉扬给出的20年成功秘诀。
    从1985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,弹指一“挥”间,俞峰离开宁波已20余年。
    属龙的俞峰,乡音未改。
俞峰从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毕业后,回到家乡有一段“游学”的经历,用他弟弟俞斌的话说是:遍访名师,结交乐友。其实他正在为自己今后的出路进行着抉择,凭着他在学校的系统训练,他可以到某所中学担任音乐教员,从事音乐教学工作;凭着他娴熟的二胡演奏技能,他也可以到剧团当一名专业乐手,但这些和他心中的音乐之梦还相去甚远。
    上世纪80年代初,正是“文革”后文艺的复苏时期,在药行街上的市群众艺术馆的那幢西式小楼里,经常会聚集起一群音乐爱好者,俞峰也成了那里的常客,与一般人不同的是,他往往独自一人坐在那台旧钢琴前闷头练琴。为了考中央音乐学院,俞峰不知从哪里又设法借来一架风琴,他用船把风琴运回了老家凤岙。
    那时,一台小录音机和厚厚的交响乐总谱是他形影不离的伙伴。听交响乐录音,他要把音量调到最响,模拟大乐队现场演奏的效果,捕捉乐感,训练指挥动作。读总谱、背总谱,他到了如醉如痴、废寝忘食的地步。好友王百红有时会挑出一个乐句来考考他,而他总能把乐句所在的页码、不同声部的旋律、节奏、甚至那种乐器的音,都说得一清二楚。当然朋友们也记得,那时的俞峰喜欢反复用一句话给自己壮胆,“音乐学院不要我,就是浪费国家的人才。”
    1982年春天,宁波正在筹办第一届“甬江之春”音乐会,由业余爱好者组成的小乐队缺少一名指挥,俞峰自告奋勇地担当了这一角色,他精心挑选了曲目,仔细研究了配器,认真组织了排练。5月25日晚,第一届“甬江之春”音乐会的开幕式,在北斗河畔的海曙公园如期举行了,当约翰·斯特劳斯《春之声》的旋律在夜空中响起时,观众被震惊了,因为当时许多人都没有听过这样的音乐,有的甚至连巴松管、低音提琴这样的乐器都没见过。这也是俞峰的第一次指挥,或许是这次成功的演出,更坚定了他从事音乐指挥艺术的信心和决心。
    高强度的训练和自我加压终于在1985年得到了回报,他以优异的成绩分别被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的指挥系录取。14:51 2014-07-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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